上海吴颖

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不时地在唠叨着这对樟木箱，因为那时年纪还小，听得却并不完整，有时候还被父亲故意地岔开了话题。有一段历史是明确的，那就是这对樟木箱还是当年外婆的陪嫁，后来变成了母亲的陪嫁搬进了她的新房，即爷爷家的亭子间。几个月后遭遇“文革”的惨痛抄家，所有的家具衣物扔到了门外，那一对樟木箱自然也无处藏身。后来是姑妈仗着姑父家的红色背景，把这些东西全都运回了她的家里。
爷爷在余痛平息后曾经说过一句话：那个时候，东西谁保存了下来就算是谁的了。正因为这句话，母亲一直心存芥蒂，但与姑妈一家还是保持着和睦的关系，尽管私下里始终嘀咕不停。
父亲曾经请木匠重新给母亲打造了两只樟木箱，但母亲说；怎么比也是比不上的，那两只樟木箱其香无比，客人一踏进家门就闻得到，是正宗的印度樟木。被子和枕头在里面放过后拿出来，香味也是经久不散的，比香水的寿命长多了。
母亲只要一说起这对樟木箱来，眼睛也会跟着发亮，可见得她对之的喜爱程度，弄得我也心痒痒地想去姑妈家看个究竟。然而我知道，正如经常听到的那句话：这是历史造成和遗留下来的难题。我还是不要轻易地去触动它为好。
近几年家家户户的经济状况都有了很大的改善，家具市场也是日新月异，各种各样的仿古家具利国外：进口家具层出不穷，应有尽有。母亲的心情也平缓了许多，往事已经绝少提及了。
去年姑妈家乔迁新居，我们全家前往做客。在姑妈家的大客厅里，我才终于看到了这一对心仪已久的樟木箱。姑妈非常时尚地把这对樟木箱用作了电视机柜。
这对樟木箱与一般的樟木箱真的大有不同，尽管年代久矣，但因保存良好周身呈均匀的深紫红色，所有的扳手和门锁是一应大气的庄严的黑铜。整个箱面都镂着浅浅的花纹，细细看出来是鸳鸯蝴蝶之类的图案。最吸引我的是那一丝沁人心脾的香味，虽然没有似母亲讲得那么浓烈，但在整个客厅里却是挥之不去的，有一种让人心神荡漾的感觉。
我终于明白了母亲念念不忘这对樟木箱的原因了。(原载《中国红木古典家具》杂志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