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.3 “道”之自由
道家思想的创始人老子最先提出了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”的以道为本的思想。之后的庄子又将其发展为超越功利、追求心灵自由的美学思想，使道家思想成为中国美学追索艺术本原与崇尚自然之道的依托。
2.3.1 “虽由人作，宛自天开”
儒家认为“性无伪则不能自美”，强调艺术的人工制作，对对象的本质加以文饰，才能达到绚烂华美的境界。而道家强调的则是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”，重自然、抑人工，对自然生命抱着珍贵爱惜的态度。因此在艺术的表现上要以“人为”象征“无为”，追求的是一种“虽由人作，宛自天开”的审美境界。这种思想在中国古典园林，尤其在江南的文人园林中体现得最为典型。园林平面布局都以自然山水式，叠山理水，模范自然，以曲致为上。因为曲线是真正自然的产物，起伏的山脉的轮廓、天空飞动的流云，水面的朵朵浪花，自由的曲线正体现了自然界潜在的生长和不断的演进，蕴涵着生生不息的生命意象。重自然的道家当然不会忽视这一点，“道”性至柔，柔则必曲，在园林中，蜿蜒曲折的园路、水随山转的溪流、依势而曲的回廊、自然错落的树木花草，处处见曲势、时时显优美（图2.8）。
家具亦如此，在端庄、沉稳的基础上，也处处可见曲的韵味。有了文人园林，就要有文人的家具相配。同文人园林一样，宋以后尤其在明代，文人也参与到家具的设计制作中，他们淡泊明志、平凡淡雅的审美情趣，对家具风格的形成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整体上含蓄圆润、典雅清新，有直有方，又有曲有圆。座椅靠板，香几腿的“S”形曲线，明式圈椅的曲线，由低到高的舒缓韵律，既有流畅的美感，又有内敛的气势。靠背椅搭脑直曲三维变化的曲线，还有牙板、券口等装饰的曲线，都在稳重中体现着自由，在理性的沉积中体现着激情的挥洒，与建筑可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2.3.2 虚实的意境
道家思想追求物我同一，主客相契，因而中国的艺术审美情趣最重意境，与西方清晰的逻辑、确定的概念不同，注重的是人心的感受和领悟，虚实结合，情景交融。还是以中国的园林文化为例，以人为的景物为对象，赋予无穷的意味，让一砖一石、一草一木来寄托人们超脱功利、伦理与政治羁绊的自由之情，实际上也是以有限来表现无限的内心感受。家具也重意境的渲染，善用写意的手法，烘托虚实相生的意境。明式家具以线为主，吸收了中国绘画和书法的用线手法，流畅舒展、刚柔相济、张驰有度，常常是“欲横先竖，欲放先收，欲曲先直，欲起先伏，欲伸先屈，欲急先缓”，以有限的细节变化带给人无限的遐想。如承放香炉的香几，“S”形的腿有收有放，柔美秀丽，在焚香祷祝、香烟冉冉升起之时，缭绕游弋的烟迹恰与香几腿部的曲线相呼应，此时的家具已不再是一个无生命的器物，而是由小到大、由实而虚，渲染着沉思默想的环境，与人们虔诚的心灵相融合（图2.9）。
总之，中华民族有着独特的文化与智慧，在时间的流逝中根植于中华大地的每一寸沃土。《周易》、儒、道的思想对中国传统建筑和家具的影响都不是孤立的，而是互为补充、不断发展。就是在这样博大精深而又多姿多彩的文化氛围中，建筑与家具尽管各不相同，却在同一条文脉的引领下，在文化艺术的内涵上得到了高度的统一。（未完待续）
